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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M2024年度展系列访谈 | 赵亮


受访艺术家:赵亮

访谈者:纪大海

赵亮简历自1993年起,赵亮工作生活在北京,作为独立纪录片导演和多媒体艺术家从事摄影和视频艺术创作。他的影片曾在戛纳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柏林电影节首映;艺术作品在国际摄影中心(纽约)、沃克艺术中心(明尼阿波利斯)、世界文化宫(柏林)、雷纳·索非亚博物馆(马德里)以及全球多个电影节、艺术画廊和博物馆展出。

纪大海(以下简称纪):我们聊一下今年你们的这个群展,你这次参加的这个展览,你的作品是在一年的展期里是不断演变的一个时间性展览,你这个作品是如何体现鸭绿江美术馆非年度不可呈现这个概念的?

赵亮(以下简称赵):其实前面说了很多次关于“非年度不可呈现”,也因为前面我有一稿是有点应试命题的状态,但后来又否决了那个方案,是那种死板的、刻意的去为了完成“非年度”那个任务去定制一个作品,对我来说是不自由的感觉,我后来还是放弃了。所以{这次}我用每天不同的人,有观众参与的,这样每天做不同的声音,利用时间的呈现。当然我实时的监控它是每天在记录,每天在拍。你看到的都是每一天不同的,新的一天新的内容。时间性在里边是有的。

纪:我们这个年度性并不是卡在365天,它是要求这个作品和观念非一定时间的长度才能显现的,是一个观念。

赵:当然这个是非常满足的。首先两个都是活的。一个是影像部分,它是活的,他每天在至少开机上班的时候,白天的工作的8个小时,他一直在用时间流动的一个状态去给呈现给观众。

赵亮作品《他者的目光》,影像装置、拟音物件等,2024年9月7日


其作品即是对鸭绿江美术馆所在特殊地缘的时间性与一号馆“非年度不可呈现”时间性的对接,在一年展期内,其作品镜头以《他者的目光》显现其独特地缘中每天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件、不同的声音、流变的地貌和城市,且与不同的观众进行互动。

赵亮作品《他者的目光》,影像装置、拟音物件等,2024年9月7日


对于丹东人来说,看朝鲜是日常习惯。赵亮说:“我经常通过无声的监控摄像头看对岸,声音的缺失使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我会脑补人们之间的对话,想象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他们的生活就像一部流淌的舞台剧。”
纪:你这是纯粹的单纯靠时间长度来堆砌、累积,还是你在这个作品的观念上就需要这么长时间?

赵:多长时间都无所谓,对我来说你展三个月、一个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它是有时间跨度的。监控器有它的实时性。也无所谓是不是观念,它是一个现行客观条件,对我来说是满足这样的一个非年度时间性。当然观众在参与这个过程当中,它是一个流动的,变化的,它不是一个完成的状态,一直在变化。随着时间、随着不同的人来参观。

纪:通过这一段时间,我们这个年度展期内大概是280多天,你采集完这个东西,观众参与,包括你现场记录之后,还会生成一个新的作品吗?

赵:我至少现在没有想,就是一个即兴的,时间一直在延续,镜头在那儿,这个作品它就完成了。

纪:因为它是时间性作品,未来有好多东西是我们不可预知的。一年的过程中,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你再决定?还是现在就断定?不管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到时候它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赵:摄像头拍摄到什么它就是什么,它就一直在那儿。每天我会看,换这些角度、景别,不同的事物。

纪:你还会根据季节时间来转来转换。

赵:当然我那个镜头能所表达的,我都会找到我兴趣点的,有观众可以让他们去拟音。

赵亮于展览现场导览其作品《他者的目光》,2024年9月7日


《他者的目光》是一件影像装置作品,其互动性在于观众面对默片使用艺术家预设的拟音物件对其同步拟音。而观众非专业、非同步、非准确音效与画面形成的荒诞、错位的关系,即是来自于他者视角与含义的《他者的目光》。

纪:你认为非年度不可呈现是对艺术家的思考和创作是一个限制吗?

赵:对我来说是,前面觉得有这样一个概念挺好,这样可以统领所有的艺术家,我们按照一个共同的条件去完成,呈现鸭绿江美术馆的特质。但实际上前面的艺术家差不多有些雷同。对我来说,鸭绿江美术馆最重要的不是非年度,而是它的地貌、地缘特征,它地,它所在地,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它在这样一个边境的岛上,这样的一个状况,在东北,东北亚地区,对我来说是它最具特色,而不是时间性的。

纪:鸭绿江美术馆作为一个实验性的,不考虑观众流量的美术馆,你为什么还愿意应邀参加一个没有流量的美术馆的展览,你是怎么理解艺术交流的?

赵:我首先是本地人。在丹东有这样一个美术馆,很早就觉得应该参与到里边来,甚至是不是可以我们一块儿谋划一个丹东籍的展览,在北京都这样想,对于老家的这种心情。可能大家说东北没文化,丹东更没文化的这种。丹东有这样的一个有学术性的艺术展示空间,我觉得是难能可贵。而我回到家乡来做这个作品,更让我觉得是一个非常值得,也是非常重要的。

好多时候父母都不太理解我在做什么。

纪:在一年的展期里,除了鸭绿江美术馆能够为你实现年度性的交流之外,这件作品你是否还有其他的方式实现艺术交流的可能性?你还有其他的计划吗?

赵亮:现在目前还没有,但是这个作品我觉得还是可以到别的展厅,这样的模式还是可以延续的。我也想过在欧洲,但是欧洲和美国最大问题是我们黑天他白天,他的展厅拍的都是黑色,这个是不一样的。但是我们北半球亚洲是没问题的。

观众以“他者的目光”一边推想默片内容应该发出的声音,一边使用艺术家专设的拟音物件对其拟音,2024年9月7日


纪:我们这个项目缘起于2019年就开始谈这个项目,第一个展览计划是在2021年。因为疫情的原因延到了2024年。在这五六年期间,你们几位自发组织起来的艺术家搞了3次研讨会。你们都几次都强调,这三次研讨会是你们这个展览的重要的组成部分,为什么你们会把个展前的研讨会作为整个项目的一个重要因素?

赵:这个是鲁炎老师主持,我其实并没有考虑这个,我不是很看重那么随意的下午漫谈。对于我们之间的相互理解对方可能是有很大好处,但是对于我个人,对于创作并不产生任何影响。

纪:这个展览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你们4位共同选择了一个没有策展人的展览。

赵:这个不是我选择的,这个是现实吧。

纪:当时你们自发的攒这个项目的时候,就没有策展人是吧。

赵:有没有策展人这个事情对我来说它是双刃剑。比如说对于作品的解读,自我的剖析和他者的更具专业的眼光去解读,可能不太一样。以前在别的展览上,你和策展人交流,还是有对自己的补充,或者是纠偏的过程。现在没有策展人,很多的工作、协调就要自己去完成,自己会承担更多,布展各种细碎的事情就更多。

“鸭绿江美术馆一号馆年度群展”参展艺术家展前于赵亮工作室讨论,左起:王友身、赵亮、刘展、王鲁炎,2020年11月28日


“鸭绿江美术馆一号馆年度群展”参展艺术家展前第二次讨论会上的赵亮 2021年5月24日


“鸭绿江美术馆一号馆年度群展”参展艺术家展前第三次讨论会,左起:赵亮、刘展、王友身、王鲁炎,2021年6月15日


纪:你觉得是有策展人的展览更能充分地展示艺术家的创作理念,还是没有策展人的展览,更能直接地反映你现状。

赵:一个展览是有策展人,在某一个领域,他认为是一个有趣的现象或者是潮流。他把你拣选了,你去当一个他的注释,给他做了一个佐证,论证的论据,这样的展览它会比较平庸一些。另外一个情况是,我们有一个空间,没有策展人,哥几个攒的更活跃,可能这样的心气儿比较相投的,大家虽然各自干,但是共同在时代气息里面,它有一个微妙的东西。还有的展览是它委托你定制,你可以随意发挥。虽然它大母题在,但你可以重新去创作。这个都是丰富的,不一定非得好,哪个就可取或不可取。

纪:对,这个倒不是说谁好谁坏,我想因为有策展人,是常规的,没有策展人就会遇到很多突发的问题,你们4位参展艺术家是不同代际的,而且创作方法论和价值观差异很大,是什么使你们走走到了一起。

赵:我不知道这应该是谁,鲁炎牵的头?谁找的我呀?

纪:到我这儿已经是你们4个人准备干了。

赵:那是鲁炎先攒的呗。

纪:19年11月份去北京,晚上还有倪海峰,我们在一起吃个饭,他们说是要搞个展览,我再问问,需要回溯一下。在没有策展人的群展里,你怎么看你的作品和其他3位艺术家作品之间的关系?像你们这种有经验的艺术家,要参加一个群展,一定要问都有谁,或者说我和我相邻的那个作品它是什么形态。在这个群展中,你考虑这个问题了吗?

赵亮:当然考虑一些对自己作品干扰的状况,比如说它的亮度、它的噪音和我能不能搭上,我需要相对安静的环境,这边要是大的噪音,我可能就要考虑怎么协调。

赵亮于展览现场导览其作品《他者的目光》,2024年9月7日


《他者的目光》展览现场,2024年9月7日


纪:现在刘展的噪音没有了,现在噪音就剩你的了。

赵:我这个噪音还好,它不是噪音吧,它是动静,声音它不是噪音,有时候可能还好听。到现在也不知道鲁炎做什么了,所以还是自说自话吧。我觉得展览也不一定非得是一个串烧,非得能穿到一起。但是鸭绿江美术馆的特点,它最特质的特点是它的地缘,而不是“非年度”这样的概念。所以我创作的是和地缘有密切关系的创作。其他人我也不清楚他们有没有。

纪:你们4个人我也经常和他们聊,你是看中地缘,有的人就是要消除地缘,要抹掉地缘性,因为所有人都在考虑,一来丹东来展,就要强化这个地缘。

赵:你出去介绍你的美术馆,你怎么介绍?美术馆在哪儿?这就是重要的。他一定会取自己的优势宣传的策略。

纪:如果它是个胎记,那肯定是抹不掉的。但是要做一个长期发展下去的美术馆,过分强调胎记,我觉得还是简单的。

赵:地缘可不是个简单的事,人类从历史到现在,全球最大的问题都发生在地缘。各种关系,它不是简单的一个地区。资本主义和全球南方都是地缘。

赵亮想和观众一起以“他者的目光” 拟音对岸的声音。其声音是使用拟音工具人工制造出来的,是基于此岸经验对彼岸现实的想象。


纪:那还是你想看做什么,如果鸭绿江美术馆想做一些以社会话题为主的,那肯定要强调这个,关键它是一个美术馆,是一个实验性的美术馆,它肯定要强调艺术语言本身。

赵:实验性这个词本身就不太认同,什么是实验性?实验性是摸着石头过河。

纪:对,那肯定不能走前人一样的路。你认为这次参展的这个作品,以自己以往的作品为参照,有新的探索、有实验性和超验性吗?

赵:这个比较重要的是有观众的参与,让人能亲自去介入它。介入本身这个行为,不管操作有多好或多差,这就是我的观念。他能参与了,这个作品可以完成了。可能并不像专业拟音师那么舒适、那么恰当。他可能即兴来个什么东西,旁边观看的人可能因为他做了一个声音,产生了一个这种间离感,哪怕吹一个口哨,当他看到那样的画面的时候,产生了另外一种诗意,这都是意外的成功。

纪:这是你所有作品中,第一个和观众互动的作品。

赵:对。

《他者的目光》展览现场,2024年9月7日


纪:作为老乡,你对鸭绿江美术馆已经很了解了,你谈谈对鸭绿江美术馆的看法,包括批评和建议。

赵:我知道做美术馆很难,尤其现在经济状况是非常不容易。能维持一个民营的这么大的一个美术馆,还得从管理,从学术各种角度我都不敢想我可以操持这一个滩子。我觉得如果能做一天,就让它能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哪怕多一个展览,就能在社会里有他自己的贡献在里面。一个观众走进来,他突然发现艺术是这样的,这都是他巨大的贡献。而是在这样的地区,别的机构都难以企及做到的。社会大众和管理阶层的审美决定了一个社会的品质,而这样的美术馆的存在,是达成美好社会的基石。

纪:我们是秉持这么一个心态,做民营美术馆很难。由于我们自身的能力有限、条件有限,所以我们认为所有参与鸭绿江美术馆项目的艺术家,都是对美术馆和当地文化建设的支持。我们也不能提供那种有规模的美术馆对艺术家的帮助,在这种条件下,如果艺术家还能以一个非常积极的态度来做项目,这对我们来说就是莫大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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